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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5日)

在漫长的岁月里，朝鲜奉行“先军政治”，也就是把军事作为“第一国事”，一切以军事为先。重视军队与国防，从金日成时代提出“经济与国防并进”口号时就开始了。

1995年元旦，金正日在新年的第一天前往朝鲜人民军蟠松哨所现场指导，一般被认为是“先军政治”的正式肇始，自那以后，朝鲜越发将全部的精力与资源投入到军事与国防上。

1998年朝鲜修改宪法，空前提高国防委员会的地位，赋予其极大的能量，一度出现“以军代党”、“以军代政”的畸形体制。

直到今天，尽管金正恩为了改变国家长期处于临战状态的不正常局面，作了种种努力，但是我们还不能说“先军”的痕迹在朝鲜完全消除了。甚至，随着近些年来朝鲜周边安全环境发生新的变化，“先军”又有了复归的势头。

恰恰是这样一个军事国度，它的最高军事指导机关却在相当长时期里处于过一种含混不清的状态，确切而言即是自金日成逝世后到朝鲜党七大期间这一段时间。

本来，按照类似“党指挥枪”的建军原则，朝鲜的军事问题是由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负责的，并不设立单独机构。金日成的许多著述与讲话中，都能发现相应的提法，表明在那个时期中央委员会直接对军事路线负责。然而，随着朝鲜在20世纪60年代迅速提升军事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和政策路线的调整，革命需要成立一个相对应的组织，以便更好地领导统筹军事问题。1962年12月，在朝鲜党的第四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讨论了加强国防问题，包括采纳金日成提出的“四大军事路线”（全军干部化，全军现代化，全民武装化，全国土要塞化）后，在党的中央委员会下成立了军事委员会，但在最初的岁月里，其具体作用和地位并未明确。

1970年11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第五次代表大会，在党的章程中赋予中央军事委员会以对包括决定和指导军事政策在内的领导整个军事领域的权力，其中包括了对朝鲜人民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1980年，朝鲜劳动党召开了其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第六次党代表大会，新通过的朝鲜劳动党章程使中央委员会下设的军事委员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军政组织，随后六届一中全会上产生的成员包括有吴振宇、金正日、崔贤、吴白龙、全文燮、吴克烈、白鹤林、金铁万等多人，一时将星闪耀。

1982年8月，六届六中全会上，中央军事委员会正式从中央委员会中剥离出来，获得了作为独立权力组织的地位。

从金日成时代末期开始，金正日逐步从其父亲那里继承权力，而这一过程又是从军队首先开始的，其标志是由金正日接替金日成出任当时还下属于中央人民委员会的国防委员会委员长。先军政治开始后，金正日事实上以国防委员会作为最高领导机构，因此，党的重要性遭大幅削弱，相应地，党的中央军委作用和地位也随之消减，长期隐身，当时，中央军委发布的相关人事任免也未能得到妥善落实，原应由其负责的基本军事政策和战略制定等具体工作事实上转移给了国防委员会。外界对于金正日是否正式就任党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这一职务长期不明，一度认为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职位空缺。即使中央军委召开会议，也是决定后勤相关事宜，而不是决定重要的军事政策，与事实上的国家最高军事指导和决策机构国防委员会相比，其职能实在是大大地不如了。

在金正日去世前，他有意识地提高党的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地位，似乎想要纠正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2009年，任命金永春为人民武力部长时，金正日使用了“国防委员会委员长、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头衔，系公开报道中首次提及金正日担任该职。2010年朝鲜党的第三次代表者会议上，重新组织了自六大以来未正式改选过的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军事委员会。新产生的党的中央组织中，金正恩为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那是早已在朝鲜唱遍的歌曲《脚步声》中的金大将第一次以朝鲜革命接班人的面貌出现在世界的目光里。

依照现行朝鲜劳动党的章程，党中央军事委员会是两次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期间党的最高军事领导机关。党的总书记当然为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就具体职责而言，党的中央军事委员会研究决定贯彻党的军事路线和政策的方针；领导、指挥共和国武装力量；领导发展军需工业等全面国防事业等。党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开会时，可以只召集必要的成员与会。

为了推动金正恩的接班进程，在朝鲜党的中央军事委员会中设立副委员长，是朝鲜历史上的第一次。自那以后，尽管金正恩走向了更高的领导职务，成为了朝鲜党和国家的领袖，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这一职务被保留了下来。现在担任这一职务的，是和丹东草莓一样为我们的朋友熟悉的李炳哲元帅。

前日我们为各位朋友介绍了一身“侠”气的李炳哲元帅，并且指出他有在即将到来的中央全会上卸下重担的可能，那么考虑他的接班人选，则是金正恩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近年，朝鲜对其庞大复杂的武装力量领导体系作了许多调整，以符合时代和环境的要求。在这个过程中，除李炳哲外，还有人民军元帅朴正天、人民军次帅李永吉表现颇为亮眼。这两位也均是大家耳熟能详、几起几落，在朝军内摸爬滚打数十春秋的人物了。他们无疑是金正恩既信任又用得顺手的重要将领，若然李炳哲荣休，由朴正天元帅接任其军委副委员长职务，或由现任人民军总参谋长的李永吉出任该职，于理于法都很自然。尤其是总长李永吉，@林海东老师曾多次指出，他回到其曾经达到、本应所在的高位“只是时间问题”。在金正恩对“军部”还不能完全放心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预期朝鲜将在原有的一位军委副委员长的基础上，再增补一位新的副委员长，形成一个加强力量的局面来回应这个多事之秋。

总之，将一个什么样的国家留给下一代？每一位过着“政治的人生”的人都不得不详加思索。

我们不能轻视金正恩引领朝鲜走向现代化，给外界塑造“正常国家”形象的决心，他对于理顺朝鲜以“庞杂”形容都稍显逊色的党、政、军关系，使其化繁为简、协调配合定是十分上心，想要努力做出来开创性成就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要扭转近30年“先军”的惯性，是一项极艰巨的任务，稍有不慎即“满盘皆落索”。我们期待朝鲜党的八届九中全会可以进一步给出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