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4年7月18日)

外交官妻子随即辞职......

6月24日凌晨，一列火车缓缓从乌克兰首都基辅开往波兰城市海乌姆。与火车一同出境的，还有乌克兰著名金融寡头根纳季·博戈柳博夫。博戈柳博夫是个光头，习惯性紧皱眉头。他坐在火车13号车厢末尾，目送着窗外前来送行的妻子艾米娜·扎帕洛娃，显出了几分慌乱和不舍。

 

·博戈柳博夫。（资料图）

“我年迈的母亲在伦敦，和妹妹住在一起，她生病了，下不了床。”在此之前，博戈柳博夫故作淡定地对边境官员说。

“乘客的证件都没问题，我检查过了，所以你们不必进去了。”边境管控检查负责人弗拉基米尔对自己的下属说。

工作人员扫了博戈柳博夫的护照，看都没看一眼，就放行了。

然而，博戈柳博夫并非通过正常途径出境，而是使用了另外一名67岁的乌克兰自由职业者丢失的护照逃离。值得一提的是，他进入波兰时，用的则是自己的真实护照。

 

·真假护照对照。

随即，博戈柳博夫被指控非法越境和非法抢夺他人护照。放行的边境检查人员也被乌克兰当局拘捕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要求尽量查清他出逃的去向，并请求盟友不要包庇。

 

逃离的寡头

“博戈柳博夫是作为乌克兰公民离开乌克兰的，遵守了所有的规则和法律。根据戒严规定，60岁以上的男性和拥有三个或三个以上不满18岁子女的男性有权出境。博戈柳博夫62岁，有7个孩子，其中5个是未成年人。”博戈柳博夫的新闻办公室在《乌克兰真理报》的评论区回复称，博戈柳博夫是合法离开乌克兰的。

博戈柳博夫的发言人还说，自俄乌冲突开始以来，博戈柳博夫一直留在乌克兰，并多次合法离境。

既然可以合法离境，为什么还要伪造文件呢？

事实上，因担心自己被捕，博戈柳博夫长期以来一直试图离开乌克兰，但当局禁止其离境。据《乌克兰真理报》报道，博戈柳博夫的名字被标记为需要边检部门的批准才能离开该国，原因是他可能会面临经济安全局的指控。

 

·博戈柳博夫。（资料图）

一切还要说回到8年前的“科洛莫伊斯基案”。该案被视为“21世纪最大的金融丑闻”之一。

科洛莫伊斯基是普里瓦特银行的最大股东。2016年，由科洛莫伊斯基和博戈柳博夫共同创建的普里瓦特银行被发现账簿上有超过55亿美元的漏洞。这家乌克兰最大的商业银行被指存在金融不当行为和管理不善，出于金融稳定的考虑，乌克兰政府决定将该银行国有化。

 

·科洛莫伊斯基（右）和博戈柳博夫。

作为普里瓦特银行的创始人之一，博戈柳博夫曾多次尝试通过基辅商业法院收回自己在银行国有化时持有的股份，但都没有成功。而且，博戈柳博夫也被乌克兰当局调查。他涉嫌从该银行转移资金和涉及其他金融欺诈，其中涉及的欺诈对象多达数百家，并且遍布全球。

这场调查持续了8年之久。

2023年9月2日，博戈柳博夫的合伙人科洛莫伊斯基因涉嫌欺诈和洗钱被捕。5天后，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指控科洛莫伊斯基和其他5名与普里瓦特集团有关的人挪用金融机构资金，涉案金额高达92亿美元。

 

·科洛莫伊斯基。（资料图）

近日，乌克兰经济安全局同样准备起诉涉普里瓦特银行案的博戈柳博夫，这才是他此次逃离乌克兰的主要原因。不过，在博戈柳博夫出境消息被曝出后，普里瓦特集团证实，他已从该集团离职。

其实，早在去年年底，博戈柳博夫在其常驻地英国也有过类似的“逃离”行为。有报道称，博戈柳博夫向妻子扎帕洛娃支付了700万英镑，让她离开伦敦的豪宅，并威胁说如果不搬走，他就不再支付给妻儿赡养费。相关的法庭文件称，博戈柳博夫此举的目的是“切断与该司法管辖区（英国）的联系”，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因经营乌克兰私人银行的违法行为而在英国遭到诉讼。

尽管如此，英国法官还是裁定，博戈柳博夫涉嫌从普利瓦特银行转移资金以及其他金融欺诈案可以在伦敦审理，预计明年将做出判决。

 

·博戈柳博夫的妻子扎帕洛娃和他们的孩子。

有报道称，博戈柳博夫如今已经身处奥地利，但声称自己只是探亲，不会寻求政治庇护。

 

辞职的美女外交官

博戈柳博夫是乌克兰出生的国际商人和企业家，净资产高达12亿美元。除了控制着普里瓦特银行，他还创立并资助了博格洛波夫基金会，这是一家私人慈善机构，主要为犹太人服务，在全球范围内经营着各种各样的项目。

作为入选美国《福布斯》杂志2024年全球富豪榜的5位乌克兰人之一，博戈柳博夫神情冷峻，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博戈柳博夫。（资料图）

博戈柳博夫的逃亡，是在妻子扎帕洛娃的协助下进行的。妻子开车将他送往基辅车站。在那里，他登上了前往波兰的火车。

扎帕洛娃也非等闲之辈。她比丈夫小20多岁，一头蓬松的金发，再加上深邃的眼眸、淡雅的妆容，举手投足极具女性魅力。她不仅性格温柔，举止端庄，而且还在仕途上闯出了一片天地。

 

·扎帕洛娃。（资料图）

扎帕洛娃1983年5月5日出生于克拉斯诺达尔，之后在克里米亚接受了中学教育。高中毕业后，扎帕洛娃进入基辅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习，专攻国际关系。2006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国际政治学和英语翻译专业的学士学位。

在那之后，她又参加了荷兰克林根达尔国际关系学院的外交官教育项目，并于2008年毕业。

走出校园之后，扎帕洛娃的工作经历可谓是非常丰富。她先是任乌克兰外交部社会、文化和人道主义合作司随员，在社会公共部门工作了两年。

自2011年起，扎帕洛娃开始从事新闻工作。三年时间里，她担任过《时代报》、自由广播电台“克里米亚.现实”项目的副主编；做过克里米亚电视台ATR多个节目的主持人和作者；还担任过克里米亚鞑靼人历史节目及鞑靼语节目的创意制作人。

2015年，扎帕洛娃又重新回到政府部门，担任乌克兰信息政策部长顾问，主要负责克里米亚信息政策问题。

 

·扎帕洛娃。（资料图）

往后的几年里，她一直活跃在政界。

2020年5月18日，扎帕洛娃被任命为乌克兰外交部第一副部长，同时，她还担任乌克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家委员会主席。

今年2月，泽连斯基任命扎帕洛娃担任乌克兰驻维也纳国际组织代表。

值得一提的是，博戈柳博夫原本计划持外交护照随妻子前往奥地利，但乌克兰总统办公室指示拒绝了他的申请。

事实上，借助妻子的外交官身份，博戈柳博夫打开了很多门路。比如2023年7月，这位寡头就登上希腊科孚岛附近的游艇，访问了伦敦和塞浦路斯。

 

·扎帕洛娃。（资料图）

就是这么一个在事业上闪闪发光的妻子，在丈夫逃离乌克兰后主动选择辞职。

7月11日，扎帕洛娃提交辞呈，并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决定不再留在外交部，并向（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发出了相应的声明。”

除此之外，扎帕洛娃还强调，“我没有违反法律，也没有利用职权谋取个人利益。”最近发生在她和她家人身上的事情都是“具有操纵性和不公平性的”，辞职只是为了集中精力确保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这场“反腐”水很深

“博戈柳博夫的经济问题主要发生在2016年，当时乌克兰经历了克里米亚事件，整个国家发展需要从银行入手进行重整。”暨南大学国际战略传播研究中心主任吴非说，这次针对博戈柳博夫的起诉，其实算是乌克兰整体反腐的一个重要环节，它涉及到乌克兰的国有资产和一些重要的资源型产业通过银行洗钱活动转移出乌克兰的问题。

吴非表示，普里瓦特银行吸引了大量的资金，但没有用于乌克兰国家产业的重新配置，而是花在了美国的房地产收购、钢铁及钛合金的生产等方面，这也意味着，乌克兰数千亿美元的国有资产流失了。“其实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乌克兰缺乏国家建设资金，面临着资金匮乏的窘境。”

 

·普里瓦特银行。

事实上，自2019年以来，博戈柳博夫一直受到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调查，主要涉及他和科洛莫伊斯基在十年内通过普利瓦特银行账户洗钱4700亿美元的指控。由于担心被引渡，此前已经放弃了乌克兰公民身份的博戈柳博夫，恢复了自己的乌克兰国籍，从常驻地英国回到了祖国。但此次面临乌克兰新一轮指控的他，再一次踏上了出逃之路。

业内分析认为，博戈柳博夫的案件不仅反映了乌克兰内部的金融动荡，同时也凸显了该国法律制度的漏洞。乌克兰当局亟待解决腐败和寡头问题，并努力在银行、法律和边境管控等领域提升透明度，强化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