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5年4月24日)

大家离开后，老头冲我笑，我也礼貌性地笑了笑。老头朝金锦日的盒饭打喷嚏，我看出来是故意的，虽然这种行为不礼貌，但我觉得很爽。老头在我对面坐下后，打量着我道：“小伙子，你是中国人？”

我点头道：“我是在罗先特区投资的中国商人。”老头摸摸胡须道：“罗先是个好地方。”我跟老头道：“罗先这些年发展很快，您这么大年纪了，这是一个人出远门吗？”老头看看窗外道：“是啊，退休了，想到祖国各地看看。”

老头的话，让我愕然，他居然有时间和钱旅游。我好奇地问：“您以前从事什么工作的？”老头道：“我以前在部队工作。”老头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怪，他的嗓音很别扭。我仔细打量他一眼，觉得有种熟悉感。我诧异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老头笑道：“小伙子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见过。”老头说完，我盯着他笑，看出了端倪。他根本不是老头，是人假扮的，因为我发现，他捋胡须的时候，把胡须都捋掉了。我越看越熟悉，最后恍然大悟，眼前老头是郑世俊所扮。

我故意咳嗽两声，踢踢他的脚，低语道：“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知道你是谁？”老头警惕地看看四周，恢复正常嗓音，轻语道：“餐车人多，不要乱来。”我听出是郑世俊的声音，不由感叹他化妆技术可以，居然连我都瞒过了。

想到郑世俊的工作性质，我觉得很合理。我看着他，不解地问：“你怎么搞成这样了？”郑世俊清清嗓子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我心领神会点点头，明白郑世俊不想暴露身份，不然也不会扮小老头了。

我笑着道：“大爷，我请您吃盒饭吧。”郑世俊满意地点头道：“我肚子还真饿了，小伙子，看得出来你很孝顺。”郑世俊的嗓音又变了，我第一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能耐。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当然了，我们心领神会，彼此都没聊要去水洞区的事。

不一会儿，张美彩拿着盒饭过来了，她把盒饭放在餐桌上，笑着跟郑世俊道：“大爷，送给您吃的。”郑世俊疑惑地看着她道：“我还没点餐，身上也没钱。”张美彩道：“您不用出钱，我请您吃。”郑世俊道：“小姑娘，那怎么好意思，这个中国小伙说要请我吃晚餐，你还是找他要钱吧。”

张美彩摆摆手道：“不用了，盒饭我已经出钱了。”郑世俊道：“你们铁路工作人员很辛苦，攒点钱不容易，你请我吃我过意不去，他说他是来自中国的大老板，非常有钱，还是让他请我吃吧。”郑世俊说完，用脚踢踢我的小腿，暗示我出钱。

我心中感叹，郑世俊这小子果然偏向朝鲜劳动人民群众，绝不让朝鲜人民群众吃一点亏。五百朝元也不多，我拿出一千朝鲜塞给张美彩道：“不用找钱了，剩下的就当给你的小费。”张美彩犹豫道：“我们餐车服务员不能收客人小费。”

我跟张美彩道：“不能收小费，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张美彩尴尬地道：“这样可以吗？”郑世俊道：“完全没问题，他们中国人有钱，你不要跟他客气，他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你就安心收下。”张美彩朝我莞尔一笑道：“谢谢胡总。”

我跟张美彩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是你找人给我送手纸，我现在还在厕所蹲着。”张美彩羞红了脸道：“你应该感谢郑大哥，是他给你送的纸。”我看向郑世俊，笑着道：“是应该好好感谢他。”郑世俊轻轻咳嗽两声。

郑世俊假扮老头，张美彩没看出端倪，要是他不主动靠近我，给我一些暗示，我也很难发现他是郑世俊。张美彩留下盒饭后，就去忙了，郑世俊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车窗外，夕阳如血，霞光染红山野，有鸟儿从天空飞过，翅膀上也染上了夕阳的余晖。

郑世俊吃完盒饭，朝我使了个眼色，踢踢我的小腿道：“小伙子，我头有点晕，你扶我去一趟厕所。”我知道郑世俊有话要跟我交代，不方便在餐车讲。郑世俊和我约定好，在水洞区偷偷下车，这事儿肯定不能让车上工作人员知道。

我故意扯着嗓子回应道：“大爷，厕所在这边，我扶您过去。”郑世俊缓慢起身，颤颤巍巍，我觉得演的有点过了。厕所在餐车和其他车厢的连接处，去厕所途中，要从金锦日身边经过。金锦日坐在一名年轻的女乘客身边，正和人家谈笑风生，我和郑世俊从他身边经过时，这小子居然偷偷伸出腿，想要绊倒郑世俊。

郑世俊反应敏捷，一脚踩在了他腿上。郑世俊疼得嗷嗷直叫，女乘客不解地问道：“金主任，你怎么啦？”金锦日道：“我没事。”郑世俊看向金锦日，装着要打喷嚏的样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金锦日担心郑世俊喷他一脸，慌忙起身，逃之夭夭了。

我忍不住想笑，以金锦日的秉性，如果不是觉得自己面对一个老头，他早就动手了。女乘客不明所以地看着金锦日的背影，然后一脸疑惑地向我们。我笑着道：“干部中有坏人，不要被坏人骗了。”

进厕所后，我松开郑世俊的胳膊，郑世俊把厕所门锁上。我盯着郑世俊花白的胡须，忍不住捂嘴偷笑。郑世俊皱眉道：“不要笑。”我低声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郑世俊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声音再小点。

我点点头，郑世俊低声跟我道：“安全省的人在车上，我不想他们知道我在车上。”我惊讶地问：“他们要去水洞区查案？”郑世俊道：“应该是的。”我低声问道：“你怕安全省的人？”郑世俊道：“我才不怕他们，只是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郑世俊说完，我明白他为什么假扮老头了。我微微一笑道：“你还别说，你扮老头挺像。”郑世俊认真地道：“我在海外执行任务时，还扮过女人。”

我惊讶不已，朝他竖起大拇指，对他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色相的精神表示认可。郑世俊接着小声道：“安全省的人知道你在车上，你也要注意点，到城内站之前，我们就要下车。”

我看着郑世俊问：“张美彩看着我，到时候我怎么下车？”郑世俊道：“到时候你等我通知，火车晚上十二点到达城内站站，我们十一点半下车。”

我表情凝重地道：“这次去水洞区，你要保证我的安全。”郑世俊道：“都是为了金正旭同志，死不了。”郑世俊话音刚落，厕所外传来其他人交谈的声音。郑世俊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打开厕所阀门，用水冲洗厕所。

我们开厕所门，见到几名朝鲜男人在厕所外抽烟。他们瞄了我和郑世俊一眼，满脸诧异，对我们两个男人一起上厕所感到惊讶。我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郑世俊清清嗓子道：“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扶我上厕所。”

郑世俊说完，回到硬座车厢，我装模作样朝他喊道：“大爷，您慢点。”因为几名朝鲜男人在抽烟，车厢连接处烟雾缭绕，我匆匆回到餐车。刚到餐车，发现张美彩一脸着急地在寻找什么。

见到我的刹那，她立刻就朝我奔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道：“你去哪里了？”我指着厕所的方向道：“去厕所了呀？”张美彩跟我道：“我都跟你说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我笑道：“难道我上厕所你跟着一起去？”张美彩刚准备点头，又觉得不对劲，很快涨红了脸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上厕所？”我跟张美彩道：“不是我喜欢上厕所，是憋不住。”

张美彩严肃地道：“你吃那么多喝那么多，肯定经常往厕所跑。我规定你六个小时才能上一次厕所，上厕所之前要提前跟我打招呼。”

我跟张美彩道：“没必要这么麻烦。”张美彩语气坚定地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答应过我，上车后都听我的。”张美彩说完，崔成尹扭着屁股过来了，她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呢？”我叹气道：“张美彩同志规定我六个小时才能去一趟厕所。”

崔成尹惊讶地道：“美彩，没必要这样为难胡总吧。”张美彩道：“你是不知道，他特别喜欢上厕所，领导交给我任务，让我看好胡总，我不敢疏忽。”崔成尹道：“胡总是外国人，又不是犯人，领导让你招待胡总，不是让你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