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10年1月5日)

1月1日哥哥的小兒子華華突然去世後，我的弟妹們都相繼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去探望哥哥嫂嫂。我一直以自己沒有空為理由而沒有去。其實這幾天我除了陪父親吃飯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但我不敢去哥哥的家，因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脆弱的感情，反而影響哥嫂本來已經很壞的心情。

但連續兩晚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且腦海中反來覆去的出現華華的笑容。前晚差不多半夜兩點後才總算睡著，早上不到六點就醒了，因此索性起來看了一會兒新聞後，決定去哥哥家探望哥哥及嫂嫂。我想到了他們的家後，哪怕只是和他們默默地在一起坐一會兒，我心中的傷痛可能也會稍為減輕。大約早晨9點半左右我自己開了車子，直奔哥哥位於九龍塘的住所。我以前也自己開車去過他們家，每次我走的都是紅磡隧道，但這次開車後沒經思索就開到了西隧口。我一向沒有什麼方向感，開車子常常迷失路。這次過了西隧應該怎麼走一點頭緒都沒有，但調頭己不可能了，所以只有硬了頭皮向前開。不過我想等過了海，一定能找到九龍塘方向。所以問題應該不會很大。但怎知從西隧過了海後一看，原來出口處是沒有我要找的九龍塘方向，靈機一動，九龍塘有一條通沙田的隧道，而我哥家就在通向沙田隧道附近，所以信心十足的開往沙田方向。到沙田隧道口我還是找不到往九龍塘的方向，在沒有辦法之下進入了通往沙田的隧道，這條隧道特別長，和我以前走的很短的獅子山隧道完全兩回事。這時我才意識到我越走越遠了。我到沙田出口看到的眾多路標中，沒有一個地方是我熟悉的，心中開始有些慌張。我放慢車速，定了定神，眼前仿佛看到華華嘻皮笑臉的頑皮樣。我輕輕的說華華你不要和姑姑開玩笑了，快帶我找到回九龍的路吧！華華好像聽到了我的話，我七轉八轉後，居然很快的找到了回九龍的隧道口。10點40分左右我終於來到了我哥的家。

哥哥聽到我來了，首先下了樓。我看到他的精神比我想像的要好一些。我倆在客廳中坐下後，哥哥先告訴我那天凌晨四點左右警員叫他們去醫院，說華華在醫院。他當時就覺得可能發生了意外，但是想不到的在醫院中見到的已是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華華。華華沒有等待父母的到來已先走了一步。當時的哥嫂受到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和華華一起等待2010年到來，並和華華一起喝了酒的朋友，突然跪在我哥嫂面前痛哭流涕的說早知如此，他們那晚不應飲酒，他並請我哥原諒。我哥哥請華華的那位好友快快起來，告訴他這件事的發生和他沒有關係。哥哥又說警員告訴他，警員很快到達現場，但救護車卻沒有同時到達，因為第一輛救護車在路上遇到一個突然昏到在馬路上的婦女，因此先將那位婦女送院，然後再出動第二輛救護車，也因為這樣華華的救護車稍遲了幾分鐘才到。警員向哥嫂說明情況，但聲稱其實他們到現場時華華已經沒有脈博了。哥哥聽後非但沒有異議，反而告訴我他認為，如果那位昏到在馬路上的女子因此獲救，那是一件好事。他一點沒有質疑救護車的遲到，相反的，他說很感謝香港政府的高效率。我看著哥哥，心中一陣激動，在我平時和哥哥相處中，為什麼我從來沒有發現他這種先急人所急，為別人著想的高尚品德。哥哥還說華華的塵緣己盡，這是天意。他雖然走了,但留下來的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和嫂嫂一定要相互愛護，相互支持渡過這個難關。說著說著，嫂嫂下樓了。嫂嫂一身黑衣，她本來瘦小的身材顯得很脆弱。她一臉悲傷看上去覺得她特別憔悴。我的心在這一刻感到特別的痛，我眼前是一位痛失愛兒的慈母。我一句話也說不出。站起來後，我嫂嫂緊緊的將我抱住不放。在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們姑嫂倆就這樣相擁而泣。直到我的哥哥遞了兩張面紙給我倆抹眼淚，我們才慢慢的停下哭泣。我和哥哥嫂嫂又說了一些關於華華的事。我說得很少，因為我找不到合適的話，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麼。我哥哥看我這樣，反過來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說話。最後我告訴他們我在博文中寫了一篇“華華”。我打開手機讓他們閱讀我寫的文章。我告訴他們很多認識我的朋友，給我發了短信或電郵，有些不認識的網友也在網上留了安慰的文章。通過這件事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充滿溫暖的。哥哥嫂嫂聽了很認同我的看法，並說這兩天不斷收到朋友們的慰問電話和資訊。他們會盡快為華華辦一個追思會，在追思會上他們會將這些資訊展示出來。

當我站起來向他們告別。嫂嫂將放在桌子上一盒巧克力糖打開，告訴我這盒巧克力是華華買回家的，叫我吃一顆。我從盒中拿了一顆巧克力放入嘴中，淚水再次湧入眼眶。我開車回家路上，淚水不斷的流下。在去他們家前，我想好了很多要和他們說的話，但是到了他們家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句也說不出。我埋怨自己嘴笨。因此回家後就構思寫下這篇文章。我想借我的筆，告訴我的哥哥和嫂嫂，請他們盡快放下悲痛的心情。相信華華是絕對不願意看到他們從此生活在痛苦之中。我知道，我們應該讓走的人走得輕鬆而且沒有牽掛。我還想告訴哥哥和嫂嫂在這世界上，他們有一個年邁的父親需要他們的關心愛護。再說他們還有深深愛著他們的子女、孫子孫女，兄弟姐妹和朋友們。最後我想和他們說：“哥哥、嫂嫂請你們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