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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略品評
金融科技爆雷猶在耳畔 謹防螞蟻「燈下黑」
關品方
前港府中央政策組特邀顧問
2020年11月5日

中國有關監察部門臨時叫停螞蟻集團上市,本人極表贊同。自從6年前阿里集團在電商B2B貿易、網上零售、淘寶網、天貓和第三方支付(支付寶)的基礎上推出餘額寶,隨后再推出借唄、花唄等個人信用借貸服務以來,已逐步邁向綜合金融理財服務,但欠缺金融範疇的監管。现在螞蟻集團有一半以上的業務性質,涵蓋銀行、證券、基金、信托、保險、信用咭及點對點支付服務,在互聯網上進行,實質上是運用金融領域上的科技,進行以科技來支撐的金融業務。它同時結合到配送服務、盒馬鮮生、菜鳥和餓了麼等平台,所以亦涉足實體零售業務。其他如蝦米音樂、優酷土豆、高德地圖、拍拍貸、雲峰基金,甚至浙商網上銀行等,更是無孔不入。再如網約車(滴滴出行)、網上購药(阿里健康)等,甚至今年平地一声雷的「健康碼」,都是拜互聯網及通信電訊基建(5G)發達之賜。

互聯網時代,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本人自2013年到杭州以來,對這個城市,以至整個浙江省,在創新、創意和創業三方面的日新月異和突飛猛進,深感震撼。本人也曾教授電子商務及互聯網計算的碩士課程,對內地有關業務的發展,以至創投基金的推演,為了跟上形勢以便及時向學生授課、講解及演譯,可說是「追到氣咳」,時感望塵莫及。

馬云是不世出的奇才,他本人可能對互聯網技術一竅不通,但卻懂得它在應用上的硬道理。大數據處理、人工智能、萬物互聯互通,这一切一切,阿里巴巴的技術應用,可說是點石成金。這也使得他過於自信,甚至有了狂傲不覊的性格。他有輕視監管機構的傾向。

螞蟻壯大,會否成為白蟻,蠶食傳统銀行业務,跨越到其他金融领域?將來如結合區塊鏈的技術應用,推出數碼貨幣而不受央行制約,無政府儲備的担保,又無中央信用的背書,更無发行貨幣的程序和貨幣供應量的規管(傳统的方式是利率調控、各層級的政府債的公開市場運作、財政預算撥備等,都是通過傳统的银行體系進行的),有可能尾大不掉,直接衝擊央行的地位,破壞现行的運作機制。

國家不容許鑄幣權(現代社會是發鈔權或貨幣發行權)落於民間。螞蟻集團有可能導致民間債務泛濫,過度的「先使未來錢」,甚至過度的房產抵押套现,有可能導致大大小小「龐氏騙局」的出现,誤墮「燈下黑」的陷阱。實體市場(有形資產、產品、服務)和虛擬市場(貨幣)之間的主從關係,絕對不能顛倒。我們不能一方面指責美國金融帝國霸權的不義,另一方面卻容許本身以不同形式縱容信貸過度而蹈其覆轍。

估計螞蟻集團短期內獲得監管機構放行上市的機會不大。螞蟻集團要擁抱監管,要重整其融資渠道及借貨結構,要提高權益比例,減低槓桿比率,加強壞賬撥備。如果螞蟻的貸款不可以拿去銀行做抵押融資,螞蟻的貸款規模就會大大減少。以信用貸款的形式放貸给微小客戶,壞賬比率不可能單靠芝麻信用的數據支持。螞蟻的個人信貸業務要重新審視。因此,銀保監會、證監會及央行等及時出來遏止,值得點讚。螞蟻一旦上市,由於其貸款可向銀行申請抵押融資再貸出,然後再抵押融資又再貸出的循環套路,類似12年前美囯的次按危機。而由於互聯網的滲透無遠弗屆,一旦出现信貸風險,螞蟻集團可能造成的傳染性风險,只會更為嚴重。如一旦發生,比較3年前約3000家P2P公司的爆雷倒閉潮將更為驚嚇,或會危及人民對政府的信心。

監管機構應視螞蟻為金融企業,本人絕對讚同。若循傳统經濟的方法對螞蟻重新估值,當然會大量縮水。上市煞停,4大監管機構和馬雲等約談,是正式宣告螞蟻集團的性質是金融控股公司,需要遵守與銀行類似的資本和槓桿監管規定。螞蟻不可自稱金融科技公司,其實它是科技金融公司。螞蟻靠支付寶起家,但目前微貸科技收入佔比已超過其支付服務收入。今年上半年,微貸科技佔總收入39%,而數字支付與商家服務僅佔36%,兼且後者增速已呈放緩。螞蟻代表性的信貸產品是花唄和借唄,其主要服務是消費信貸及小微經營者的信貸需求。螞蟻近兩年大力推廣這兩項產品,促成其信貸規模不斷擴大。截至6月底,螞蟻的消費信貸餘額為1.7萬億元,小微經營者信貸餘額為0.4萬億元。加起來超過2萬億元,其規模之大,不能不引起監管當局的注意,未來肯定會受到嚴格監管。

科技企業估值一般遠高於金融企業。監管機構將螞蟻視為金融機構,市場應該跟隨,將螞蟻的定位從科技企業變回金融機構。螞蟻集團一直以科技企業自居,投行亦安排科技分析員而非銀行分析員來處理有關螞蟻集團上市的業務。科技企業比金融企業的估值高很多,投行以生意為重,當然不作他圖。螞蟻上市的估值高達2.4萬億元,比任何內銀的市值還要高。作為龍頭大哥的工商銀行,市值亦僅約1.8萬億元,市盈率亦僅5倍,與科技股的估值及市盈率可謂天淵之別。

另一方面,中國现正努力發展數字經濟,是國內國際「雙循環」發展的重要力量。各種新業態新模式不斷湧現,為社交電商經濟時代注入全新的活力。螞蟻集團是數字經濟的先行者,中央一定會高度重視,不容犯錯。內地網貸(P2P)近日又有新規定,禁止跨省開展業務,禁止買房炒股。因此,上軌道的網貸公司早已轉移到金融資產交易所的債權買賣。最新消息指,本月底將在烏鎮舉行「世界互聯網大會•互聯網發展論壇」,中國將瞄準最新技術前沿(量子計算、衛星互聯網、人工智能、高端芯片和區塊鏈等)分享中國經驗。這才是金融领域的科技基建。央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和國家外匯管理局關心的,是這些新技術的應用,對全國金融體系將會帶來什麼衝擊。總而言之,如果不對科技金融機構進行有效監管,將來某時某日,內地像美國2008年的房贷次按危機出現時,那就噬臍莫及。

借唄、花唄等如不予有效煞停或放緩,涉及的不止是監管問題,更是新一代年青人超前消費的次文化興起。能否還債?應否啃老?這是另一項性質完全不同的問題,我們要以傳统的積穀防飢的農耕美德,抗衡西方的狩獵捕食的掠奪惡行。事涉文化差異,如何建立對中華文化的自信,警惕西方文化的誤區,筆者略有心得,以後再論。

 

 

(來源:點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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